本文作者:访客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访客 2025-10-24 14:13:24 17206 抢沙发
戴锦华:一位对世界充满迷恋的杰出学者,其深邃的学识和广泛的兴趣令人钦佩,她内心住着一个“小女孩”,充满好奇与纯真,不断追寻知识的足迹,她的研究涵盖了多个领域,展现了她对世界的热爱与执着,她的学术成就和对生活的热情,激励着更多人投身于探索世界的奥秘。

推开漆红的庭院大门,穿过曲径通幽的长廊,走进戴锦华教授位于北大校园未名湖畔人文学苑中的办公室,进入的不仅是一间满是藏书的学者书房,也是一个充盈丰沛生命与绵密情感的“私人博物馆”。

满满当当的书架上,除了五花八门的书籍,还有琳琅满目的纪念品和个人私藏,每一件背后都承载着美好的记忆和情感;沙发靠背上,并排摆放着戴教授的恩师乐黛云老师追思活动的海报和“戴门弟子”送给戴老师六十岁生日的“生命树”,无声传递着几代人之间深厚的情感;书桌旁的软木板上,切·格瓦拉和戈达尔、玛丽莲·梦露的黑白照片并置;墙壁上的挂历、桌子上的茶杯,随处可见可爱的卡通猫咪图案……这里既有思想的深度,也有生活的温度,恰如戴锦华其人——一位以犀利深刻著称的学者,内心却住着一个对世界充满“迷恋”、情感滚烫的“小女孩”。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戴锦华教授在北大的办公书房中。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武亦彬摄

迷恋与感性:人文学者的情感温度

秋日的阳光洒在戴锦华的书架上,那些厚重严肃的学术书籍旁边陈列着各种卡通小玩偶,还有彩墨、胶带、贴纸、精油……“这里大部分摆设都是学生和朋友们的赠品。”她指着一个装满“满天星”的玻璃瓶:“这是个本科姑娘一颗一颗手工折的。”还有西安电影制片厂送给她的电影导演吴天明的铜像、蔡楚生导演家人送她的资料画册、朋友从俄罗斯给她带回来的套娃……“我觉得这些都是一个学者的快乐,你在跟大家分享的时候,然后也不期然地得到了很多的分享,然后很多新的场域就打开了。”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戴锦华教授在北大的办公书房中。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武亦彬摄

“我这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某一种迷恋状态,处在这种状态的时候,非常快乐。”戴锦华的迷恋跨度极大——从严肃的全球60年代研究,到很多“不能宣之于众的爱好”:几十年的“围巾控”,让她的雅致穿搭体现出内外兼修;曾沉迷于限量版彩色墨水和各种手账贴纸,用花哨的笔记为写作增添动力;考取过国际芳疗师证书,通过国际网购材料为朋友调配精油;还曾热衷DIY首饰,对照着宝石的功效表,送给学生们她亲自串成的手链。十年前,她重新在课堂上分析《简·爱》,听到学生在背后窃窃私语:“没想到这种玛丽苏的故事,戴老师还会喜欢。”然后结论是:“看来她心里有一个小女孩。”

这些充满女性气息甚至略带“小女生气”的爱好,与公众眼中她威严的知识分子形象形成了奇妙的反差。在戴锦华看来,这并非分裂,而是生命力的源泉。当一段迷恋过去,便进入她的知识体系,或成为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也使她始终保持着对生活的情趣和感性。

摄影是她另一份深沉的热爱。从最早用胶片记录第三世界,到如今用手机拍遍北大四季,她的镜头里,有燕园的春花秋叶,有欧洲小镇的历史痕迹,也有第三世界的生活图景。她在朋友圈发布的摄影作品,让人看到美与希望。而让她特别引以为自豪的,是很多电影摄影师纷纷点赞,认为她更擅长“捕捉凝固的瞬间”。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喜欢摄影的戴锦华教授经常以北大校园作为拍摄内容。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武亦彬摄

戴锦华笑言,她也曾被人诟病,认为她作为学者过于感性,最尖锐的一条批评是说她“经常让道德义愤压倒了理性思考”。但她把这条批评当作赞美:“因为我觉得人文学者,必须始终保持情感的温度。”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戴锦华教授镜头下的燕园美景。戴锦华供图

恩师与学生:双向奔赴的精神传承

戴锦华书房的沙发上,并排摆放着两个对她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相框。一个镶嵌着她的恩师乐黛云老师追思活动的海报;另一个则是她的学生们送给她六十岁生日的礼物,构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传承序列。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右为戴锦华恩师乐黛云老师追思活动海报;左为戴锦华的学生们送给她六十岁生日的“生命树”。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武亦彬摄

在戴锦华的生命中,中国比较文学奠基人、北大著名教授乐黛云是如灯塔般的存在。提及恩师,戴锦华言语之间难抑深情,她感叹道:“乐老师的追思活动,是我一生当中最失败的一次演讲,我从一开始就哭得说不下去了……乐老师进入到衰老、到最后的弥留,其实她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去接受,去告别,但是起灵的那天,我突然就觉得心碎了,因为以前乐老师是行走天下的一个人,但她总是会回来的,而这次,她就……不回来了。”说到此处,一向爽朗健谈的戴锦华哽咽到泣不成声。

在她心中,乐黛云不仅是她学术研究的引路人,更是她“毕生的导师”和“精神上的母亲”。她回忆当年自己仅有本科学历,一身反骨,是乐老师以宽广的胸襟与气度,一次次邀请她到北大任教,并且推举她37岁就评上了正教授。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戴锦华与恩师乐黛云。戴锦华供图

“但我们还曾把乐老师气哭过,”戴锦华带着愧疚与怀念笑道,自己曾和同门在乐老师家中,与恩师争得面红耳赤,但正是乐老师家中那种思想激荡、坦诚相见的氛围,塑造了她的学术品格。“有这样的师长,是我的幸运。我曾写过一篇乐老师的印象记,形容她,我不想用‘偶像’,而是用一个老词——‘榜样’。她一直在我前面,我一直在追赶,但她的视野、胸襟、气度,我到今天也只能望其项背。”

另一块相框中,装的是戴锦华的研究生们在她六十岁生日时制作的“生命树”手印板:一棵象征她的大树上,每一个如同树叶的手印和签名,都代表她门下一位学生,也象征着她执教生涯最宝贵的收获。

她与学生的关系,超越了传统的师徒,有着如同家人一样的情感。但她明确表示“我不是你们的妈妈”,学生们却笑言“其实在我们心里你更像爸爸”——因为她的严厉总能给人精神上的指引与依靠。

而在她心中,反倒将学生们视为自己的“老师”,她说自己教了一辈子书,“最快乐的事,始终是向学生们学习。”她会认真倾听学生关注的流行文化,跟他们共同讨论正在发生的文化事件,了解他们的生活和娱乐方式。从周星驰的“你走先”到如今的网络小说,她总是试图跨越代沟,理解新一代的情感结构。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戴锦华教授在北大给学生们上课。戴锦华供图

同时,她将教学视为最重要的动力源,每一次备课,即便是讲过的内容,也一定会重新准备,力求新知,警惕重复。如今,迎来教学生涯最后一个学期的工作,她坦言:“我对退休生涯唯一担心的,就是失去了这些重要的‘老师们’。”

偶像与远方:从切·格瓦拉到第三世界

戴锦华的办公桌旁,有一块贴满了照片的软木板,“当年我把这些照片放上去的时候,正处于两个学术迷恋之间,一个是60年代文化研究,另一个就是第三世界研究。”她指着最醒目的几张第三世界共产革命运动领袖人物切·格瓦拉的黑白照片说道:“他是1999年《时代周刊》全球票选二十世纪百大影响力人物当中名列前茅的英雄,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偶像。我可以跟人心平气和讨论任何问题,但不跟任何诋毁切·格瓦拉的人做任何讨论;我也不在任何讨论当中替切·格瓦拉做任何意义上的辩护,因为我觉得他没有任何需要辩护的地方。”这份坚定的崇拜并非盲目,而是牵引着戴锦华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戴锦华书桌旁的软木板上贴着她的“偶像”切·格瓦拉的照片。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武亦彬摄

1999年至2009年,戴锦华用十年时间,自费走访了几十个第三世界国家。她深入游击营地、丛林深处,与当地民间组织交流,考察了解底层人民的生存状况。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戴锦华教授在第三世界考察。戴锦华供图

“旅游景点是全球景观化的产物,你看不到真实的东西。”她总说,要走出景点,才能看到“真实的生活样态和真人的脸”。这段经历,让她收获了学术成果——与刘健芝合译《蒙面骑士:墨西哥副司令马科斯文集》;也收获了更加丰富的人生体验:“像我这种在匮乏年代长大的人,都无法想象第三世界底层人民的贫穷。但他们那种虽然赤贫,却依然洋溢着的活力和爱心,让我震撼。”

读书与写作:我相信书籍不会死亡

戴锦华的读书观,源于1978年在北大看到的一篇作家徐迟的文章,其中呼吁“全民读书运动,博览群书,不求甚解”,这也成了影响她一生的读书方式。

“不是真的不求甚解,而是不要因为‘求甚解’而停在原地。”她建议学生“在读权威著作时,读透读深同时,可以先泛读与他比肩的相关著作,然后再回头精读重点”,因为“这样获得的理解会更加深入和开放”。

戴锦华,学者之魅与内心的小女孩世界

戴锦华教授在北大人文学苑门口。北京日报客户端记者武亦彬摄

在她看来,即便有人声称“纸质书实体书即将消亡”,但她依然认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替代书籍成为思想贮藏和传承的载体。“我相信书籍不会死亡,因为阅读对我来说,是跟吃饭穿衣一样的生命必需。听君一席话,永远不能胜读十年书,一个人要成就自己,仍然要破万卷书,行万里路,才能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相比起戴锦华丰富的学术研究经历,她出版的著作并不算多,在她的书架上也只放了两三本自己写的书,对此她解释为“敏于思考,疏于写作”。这种谨慎也源于对文字的敬畏。虽然她的讲课语言非常书面化,出口成章,条理清晰,措辞精准,但她不愿直接将讲稿出版。“很多同学记录了我的讲课内容,还有完全素不相识的人发来对我课程从头到尾的全部记录和整理,我很感动,但我对把这些讲稿编辑成书还是很谨慎的,自己修订的时候,发现有些内容需要重写,所以现在很多半成品留在那里,这大概可以作为我退休以后的计划。”

中国的急速发展变化也让她对出书保持慎重的态度,她坦言:“我会不断被发生的新事情吸引,所以我一直不断地读,不断地思考,不断地讲,但是总有新的东西出现,以至于我积累的一大堆研究,可能有些已经过时了。”因此她常对学生们说,“中国变化太快了!如果你的新鲜观察或思考观点不尽快写出来,一年后可能就变成了公众知识,或者也可能在变化的情境中,你以为的真知变成了谬误。”

网络上,戴锦华的一些犀利评论被广为传播,对此她有些无奈:“有些片段是断章取义,失去了上下文,看上去就像我总是在很粗暴地批评别人,其实我不是这样的人。”她说,在对她的学术评价中,她最珍视的是北大教授洪子诚的一句话:“洪老师在一篇写我的文章中说,他欣赏的不是我的尖锐,而是我的迟疑。老师真的是知我懂我。”

明年2月,迎来67岁生日的戴锦华就要退休了。四十余载教学生涯,即将告别北大这间书房,她有很多不舍,但退休对于她来说,将是“安排新生命节奏的起点”。她那永不枯竭的“迷恋”与好奇,会让她继续在天地之间行走,继续在不同的讲台上分享,继续思想与情感的旷野征途。

(来源:长安街知事)

文章版权及转载声明

作者:访客本文地址:https://huii.cc/show/5284.html发布于 2025-10-24 14:13:24
文章转载或复制请以超链接形式并注明出处麻辣财经

觉得文章有用就打赏一下文章作者

支付宝扫一扫打赏

微信扫一扫打赏

阅读
分享

发表评论

快捷回复:

验证码

评论列表 (暂无评论,17206人围观)参与讨论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